人，都是逼出来的

这几天没事就翻阅各类毛衣战资讯，琢磨来琢磨去，最大感受，这是危机，是“危”也是“机”，这是中国经济和社会的旧模式到了天花板的表现，熬过去了，海阔天空，熬不过去，就是满街“菜人”的两脚羊时代

十几年前，我就职一家政策研究单位，到各地调研流动人口情况，就发现有趣的现象：劳动力输出大省，譬如四川、安徽或江西湖南等省份，基本都是农业大省，而吸纳劳动力的省份地区，一定是过去人多地少的资源贫瘠之地，因为穷极生变，只能搞工商，变则通，通则久，今天东部沿海几个省份的赋税供养全国，全是当年计划经济的边缘地区。甚至在一个省内，劳务输出地，一定是传统农业区，资源禀赋最好的地区，而吸纳外来劳动力地区，基本上人地资源不咋地穷得叮当响的地方。这和当年徽商发达的道理一样一样：穷得没法，才外出行商，一不小心赚了大钱

人地资源紧张，也可能导致大饥荒和大屠杀乃至大动乱，但也可以催生制度变迁，搞工商业大爆炸啊。过往三十多年来的中国经济奇迹，你都可以看做制度变迁下的经济资源优化组合。我是研究城镇化的，从这个视角看，这是传统农耕文明向现代城镇工商文明变迁的过程

这一过程，在旧有的传统体制内能做小修补，搞渐进改革，慢慢能搞定社会经济转型所需的条件。但到了现在城镇化率实际上突破70%以上之后，整个体制就要做大变革了。这话可能大家还觉得太虚，不大明白。其实你只要想想，四十年前是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口居住在农村，靠务农为生，而现在是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口居住在城镇，靠务工经商为生，那么社会组织运行方式和心态，前后应该是完全不同的，否则肯定要出事

农耕文明，是长老社会，是静态的，流动性不强的世界，村支书在内的各级组织架构取代了过去乡绅阶层，包括村集体在内的经济架构，维系着社会正常运作。对现代司法公正、民间自组织、社团、资讯透明公开等等，需求不强烈，没这些，日子照样可以过。即使在转型过程中，问题也不是太大。何也？因为转型过程，经济社会等运行，还是粗糙简单，层次较低，靠人格信用关系圈等路子，就可以搞定

如果汉官家出法令说谁拜把子就要杀头，三位如何处置？我猜测，可能要“寝同席”了，当然，床上女人是谁的老婆，我就不知道了……

譬如在中国做生意，都知道靠关系，要靠喝酒，法律合同啥的，不是说没用，而是靠这些发大财，基本不靠谱。为何？协议签字，没用，对方赖账，你真打官司，就算赢了，也不顶事，做生意还得看人，面对面，一对一，靠信用。喝完一顿大酒，彼此了解，后面才可以开练，你要发财，不想搞定什么关系，那是扯，如果不搞定关系，你一不小心发财了，后面也得搞定关系，一定要找个老板，否则肯定被人吃了。官场也一样，拉帮结派团团伙伙，其实是政治常态，但传统社会框架内，你是不可能搞社团的，所以红朝“共妻”现象尤其多，下属进贡妻女给领导，各个领导共享一个情妇，让人觉得莫名其妙，因为正常的性需求，根本不需要如此变态的方法完成，如果你掌控权势财富，根本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方式。有的事情，如果想不明白，更是莫名其妙，譬如不厚明知道老婆和王都统勾勾搭搭，但对绿帽子恍若无视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，其实你只要想想，这是政治结盟最隐秘同时也是最可靠的办法，就完全理解了。桃园三结义，还得香烛三牲等礼仪，如果这些都被管制了，刘关张三位只能通过搞一个女人，或“共妻”形式，真正完成秘密政治结盟

你别说这些无耻，不道德，事实上，这些都管用，不管用的话，中国不会在短短三十年内完成工业化和城镇化，取得目前巨大成就，转型期间，新旧社会衔接过渡，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，能做到这个地步算不错了。

但你完成工业化城镇化转型之后呢？还搞这一套？

那肯定不行的。因为经济发展到高层次，分工日益细化，不可能搞人际关系搞定，需要“非人格化”，譬如股票、期货等交易就是。股权和商品交割，按传统其实都是人对人的关系，但契约化之后，就是一张纸的事情，在一个平台上运行，大家交易的，其实就是一张契约或承诺。社会生产链条一旦长到一定地步，如果再想玩下去，就是靠着千亿张契约合同办事，不能靠个人信用解决。这是现代经济与传统经济截然不同的地方。这就需要法治健全司法公正，信息咨询透明和放开。

现代工商城镇社会，居民之间的联系交流，不可能与以前相似，表现出千奇百怪和高流动性。你不可能按过往长老社会的模式来运作现代工商城市社会，这是不可能的。这需要社团自治，和民间自组织运动。这道理非常浅显，一个物业小区都有着各类需求，你如果非要支部建在物业上，迟早会出事不可。这是肯定的

川普不是敌人，是中华文明打怪升级游戏的装备供应商

现在你再回头看美国这次毛衣战对中国的要求，所谓“对等”原则办事，其实就是要求中国按美国社会那一套解决贸易问题，这背后其实就是现代工商社会的正常运作法则。当你用解决贸易顺差的思路看待这个问题，显然是捉弄用神打错卦了

中国的改革开放，一直都是被逼出来的，是想跳出人地资源的马尔萨斯陷阱的狗急跳墙。现在看，又到了拐点期，如果再次跳出来，那么全球老大，是很自然的事情，如果跳不出来呢？

那就被打回原形